“但使龙城飞将在，”明镜与他四目相对，眼神坚定，“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
　　禹州一破便是玉马关，从玉马关可以直上京城，唇亡齿寒呐！倘若南胡真就攻破了禹州，万疆怕是再无宁日，所有的百姓不再为了几两碎银奔波忙碌，而是为了明天的脑袋慌张度日。
　　季也酩的目光有些灼热，他与明镜第一次相遇并非是那日雨夜的迎春楼。是在宫里见她温婉清丽的立在太子身旁；是在万疆宫内见她素手折下一枝带露的海棠。那时候她冷静沉稳、高冷孤傲，一席话能怼的别人无地自容，连常家出了名的娇纵女儿遇上她这么一个不卑不亢的侍女，竟也讨不到半分便宜。
　　那时候的季也酩就觉得，这姑娘真对自己的性格，像一匹烈马，只可惜她是太子的人，直到那日在迎春楼再次遇见她。
　　和煦的微风吹进马车，拂乱了明镜额前的碎发，映出一双如春日桃花般明艳动人的杏眼来，那扑闪的纤长睫毛如两只欲飞的蝴蝶。
　　原本孤傲清冷，目光锐利如鹰般的佳人变得蠢憨呆萌，像一只柔弱的小兔子。
　　季也酩脑中回想起她进入北安王府后发生的事情，这个姑娘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，无论是拔掉满园花草种上小白菜，还是临走时偷自己的玉佩，亦或是她做的那些菜肴，没有一件在意料之中。
　　凭借季也酩对那个总是立在太子身侧巧笑倩兮的明镜的了解，她断不会做这些不仅没有意义还会引火烧身的事情，而且，宫里的探子说明镜根本不会做饭。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经历了那次雨夜的追捕后性情大变，连煮饭都会了，她真的是明镜吗？还是她一直在伪装？
　　季也酩渐渐眉头蹙起，打量着明镜的目光夹着凌冽的冰霜，且看你入宫后该当如何。
　　万疆花开的并不多，老皇帝为了能讨好令妃的欢心，在宫里修了一处万花楼，用青草与虞美人搭阶梯，每一处石壁上都开了斗艳的花朵，美不胜收。花匠忙里忙外的修花修草，浇水固土。
　　他为了令妃收揽世间奇花异草，劳民伤财，只为搏美人一笑。一座万花楼早已不能满足老皇帝骄奢淫逸的心，在城郊数十里外，万花别院正在大肆修建中，禹州困守已有两月，却得不到万疆帝半分怜舍，文武百官皆扼腕叹息，“这禹州怕是守不住了。”
　　明镜步履缓慢的跟在季也酩宽大的衣袍后，从前听闻宫廷石梯多，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啊！明镜望着那遥远漫长的楼梯，陷入了痛苦中。
　　这文武百官上朝不累吗，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，万一爬石梯爬死了，万疆帝你良心不会痛吗？她若是朝廷里的官臣，一想到自己每天要走这么多石梯上朝，她就直接告老还乡了。
　　季也酩有些好笑的看着她，“你从前在宫里不走这些吗？”
　　明镜目光缩了缩，“走啊，这不是太久没来了吗，已经承受不住这份磨练了。”
　　季也酩冷哼一声，步子却变慢了一些。
　　刚踏入长盛殿，便有宫女来引领入座。季也酩的位置离万疆帝极近，好死不死，对面坐的是太子顾子秋。
　　顾子秋的目光紧紧黏在明镜身上，炙热又滚烫。明镜站立不动，避闪般的低下头。
　　五皇子顾斐挪了挪身体，靠近顾子秋，语气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，“四哥，你的贴身婢女怎么在北安王后面站着啊？”太子婢女出现在北安王府里的事情，在他们这些王公贵族圈里早已传遍了。
　　其中流传度最高的便是明镜与季也酩一见倾心，再见倾情，三见私定终身，连太子也无可奈何。
　　顾子秋神色温润，淡淡一笑，“她已不是本宫的婢女了。”
　　“啊？为什么？难道真是因为传言明镜与他……”顾斐故作哀叹的打探道。
　　“五弟莫要听信那些流言。”顾子秋面色微恼，那些流言蜚语他也略有耳闻。明镜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，只不过，这两次遇见她都让自己感到陌生，他凝望着明镜，人还是那个人，只是这性情与说的话与从前差距太大了。听闻民间有一奇术，可以变换人的容貌，莫非这是北安王的手下易了容？
　　顾子秋一面应付着五皇子的絮絮叨叨，一边思考着明镜的变化，神色晦暗莫测。
　　矮桌上摆了新鲜的果蔬和葡萄佳酿，季也酩浅酌了一口葡萄酒，对面的顾子秋与顾斐的交谈声入了他耳中，他和明镜的流言？怎么不曾听探子说起？他倒是好奇外界会怎么将他与明镜放到一处的，看顾子秋有些恼怒的模样，莫非……
　　清乐殿内。
　　一排宫女拦在一约莫十二岁的少女身前，那少女一袭粉衣，层层叠叠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。
　　那少女嘟唇叉腰，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不满，“本公主不过是偶感风寒，绝不会传染给那些大臣的，小瑶，你就放我出去嘛。”
　　为首的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“公主殿下，您可饶了奴婢吧，皇上吩咐的命令，奴婢们不敢不遵从啊！”小瑶眉头紧皱，眼神里满是哀求。